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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國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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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丹青不知老將至,富貴於我如浮雲◎

約六千年前, 古地球人被迫離開家園,近億名乘客,共分散在十二艘宇宙飛船上。

古華夏的乘客, 大部分集中在其中兩艘飛船上。

當年的古地球科技並不算發達,倉促間造出的飛船,安全性能不高,途中陸陸續續有七艘飛船出事, 很不幸, 古華夏人的飛船都中招了。

最後, 存活下來的古華夏人只有不到十萬人,其中還有大批是嬰幼兒和青少年。

最糟糕的是,剩餘的飛船也不知遭遇到什麽未知宇宙磁場, 保存成電子檔的海量文件通通佚失。

幸好, 人們上飛船前預見到過這種情況, 真正重要的資料還存了份實體版的。但因為實體資料占地大,沈重,只有科技和生存之類的重要資料有此特權。

像文化, 藝術,歷史,娛樂類的資料,就沒這份榮幸了。

這造成了一次很嚴重的文化斷層。

後期地球人在新家園安頓後, 很多族群都靠回憶和口耳相傳重建文化。

但古華夏因為人數稀少,在這方面差了太多,流傳下來的一些關於古華夏的東西,語焉不詳, 似是而非。

那個曾經古老的文明, 被蒙上一層厚厚的面紗, 再也不能叫人看清她真正的面目。

但宇宙間有則傳聞,某些擁有古華夏血統的家族,並沒有真正斷了古華夏文明的傳承,他們靠家族一代代傳遞薪火,掌握著大量關於古華夏文明的知識。

馬庫斯·海德認定,甘棠一定就是那種隱秘家族的傳人。

這種人,可是比帝國皇室還要罕見神秘的存在。

他剛想對甘棠表達自己滔滔不絕的崇敬之情,幾名學生大呼小叫著走進來。

“甘校長,這地方以前是我們田園社的活動場地,現在被改造成其他用途,麻煩您再給我們批一個活動場館吧。”比爾問道。

雖然現在的院子比以前漂亮太多了,但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狗窩,他還是喜歡屬於自己的破舊田園社,而不是別人家的漂亮小院。

甘棠無語的指了指院子門:“這還是田園社。”

院門上可是掛了牌匾,寫著田園居的。不過這幾個人只顧著看景,壓根沒註意。

比爾幾人激動極了,這是田園社?沒搞錯吧!

“這位是馬庫斯·海德教授。”甘棠給幾位學生介紹。

等學生們問過好,甘棠對馬庫斯·海德道:“海德老師,我有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完成。”

馬庫斯·海德對甘棠微微彎腰,行個紳士禮,微笑道:“為您效勞,是我的榮幸!”

指了指旁邊屋子,甘棠吩咐幾名學生:“裏面有我給你們準備的衣服,附帶了穿戴說明書。你們換上衣服再出來。”

學生們乖乖稱是,進屋去了。

過了一會,換好衣裳的學生們魚貫而出。

看到這八名學生新的裝扮,馬庫斯·海德楞了一瞬間。

只見這八名男生換上了長長的及地袍服。

他們的長袍是棉麻質地的純色袍子,顏色不一,但都很素雅,上面有著簡單的刺繡,寬松飄逸,分成左右兩片,用帶子系著,充滿一種和此地建築風格統一的古典美感。

剛馬庫斯·海德沒註意,現在才發現,這些學生的頭發無一例外很長,最短的也過了肩膀,有一位的頭發更是垂曳至腰部。

盡管他們的發色各自不同,有金、有紅、有褐,但共同點是很垂順,如同綢緞一樣,被長長的布制帶子系在腦後。

他們腳上的鞋子,被換成木屐,走起路來還不太習慣的樣子。

這樣的穿著打扮,實在少見又漂亮,即便是見多識廣的馬庫斯·海德,也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!

比爾·波福特渾身難受,這衣服很不好穿,他們幾個人琢磨半天,在互相幫忙下才穿好。

穿上這衣服後,他們總感覺袍子底下空蕩蕩漏風,十分不習慣。

但最讓他不習慣的,還是自己的發型。

他握住自己的發梢,拽了拽,有些郁悶的說著:“我的頭發什麽時候能恢覆原樣。”

前兩天甘棠拉他們去城裏,把他從娘胎裏帶來的大卷發做了拉直,以及順滑護理等等處理程序。

他一頭亂糟糟雞窩似的爆炸頭長發,變成了這般,讓他真的好不習慣啊。

他的話,引發了其他幾位學生們的共鳴。

他們大部分都是卷發,現在忽然變成直發,挺不適應的。

甘棠對吵吵鬧鬧的學生們淡淡道:“先忍耐幾天吧。”

她轉向馬庫斯·海德:“海德老師,請您在三天內為這些學生進行禮儀培訓,盡量讓他們看起來有氣質一些。最起碼不要這麽總是彎腰塌背,沒骨頭一樣。”

這幾個學生宅的久了,又不愛運動,平時的禮儀形態很有問題。簡而言之,就是穿上龍袍也不像太子。

布置完馬庫斯·海德的任務,甘棠給他們的個人終端發了一份課程表,道:“這是你們最近的課程安排。”

比爾等人看完,一個個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。

“什麽是國畫培訓?”

“哦,五子棋入門聽起來很有意思啊。”

“咦,你的課程表為什麽比我們多了一個嗩吶簡易教程?嗩吶是樂器嗎?”

甘棠擡擡手,看一眼個人終端上的時間,說道:“有疑問可以先放著,第一節課三分鐘後就要開始了。你們所有的疑問,都會在課程上得到解決。比爾,我任命你為田園國學突擊班班長,跟我領東西去。”

摸不著頭腦的比爾跟在甘棠身後,去了田園居的儲存室,之前甘棠從城裏訂購的大批貨物,都在裏面放著。

“第一節課你們分成兩批上。一撥人跟著馬庫斯·海德老師學禮儀,另一波,跟我學國畫。你把這些顏料和紙張拿過去。”甘棠說道。

身為一名合格的老師,甘棠當年就讀師範學院時,國畫和書法都是必修課,雖然水平很一般,也多年沒摸過了,但教導這幫對國畫一無所知的生瓜蛋子,還是很夠的。

教他們國畫,最難的部分,其實甘棠已經完成了——那就是購買這些筆墨紙硯以及顏料。

筆和紙好解決,最難的是硯臺跟顏料。

但這也難不倒她,甘棠建模了硯臺的3D模型,用3D打印機器打印出一批似模似樣的硯臺。

而顏料稍微難辦點,好在國畫的顏料,都取自天然,甘棠在比德星買到一批,另外一些,則拜托城裏一家店鋪的老板,從附近的一顆礦業星定制。

費了好大功夫,才湊齊所有教具。

“肯尼斯·艾米特,以賽亞·瓊森,本傑明·卡裏,還有比爾·波福特,你們這節課跟我學國畫。剩下的四位同學,去隔壁屋子,和海德教授一下學習禮儀。”甘棠交代道。

學習禮儀還好說,但國畫是個什麽東西,大家就完全不懂了。

頂著白紙一樣茫然的臉,四名學生在桌前坐下。

交代了比爾·波福特將筆墨紙硯發下去以後,甘棠一語不發,在墻壁上固定好一張白紙,然後拎起毛筆,蘸了蘸自己提前調好的顏料,回身在紙上畫了起來。

一筆、兩筆、三筆……

素色的水墨,線條隨意,粗細交織,只幾下功夫,就交織出一副簡單的寫意畫。

這寫意畫易趣十足,而且,一看就讓人明白,她畫的正是他們現在呆著的田園居小院子。

下面的學生們從沒見過水墨寫意畫這種藝術風格,猛一看覺得甘棠畫的有點兒像簡筆畫,但是再一看,卻發現不是那麽一回事。

而甘棠還沒有停下來,她細細的在畫面粗疏的籬笆旁,花了幾朵精致的菊花,這一次,她用上了工筆的手藝。

這幾朵菊花,她整整畫了一刻鐘才畫完,然後還石黃和朱砂上了色。

因為這幾朵躍然紙面的菊花,整張畫的格調再次上漲。

尤其是這幾朵菊花正處在正副畫的黃金分割點上,周圍的寫意風格小院,也都成了它的陪襯,讓菊花成了吸睛的所在,但卻並不喧賓奪主,反倒襯出小院的空幽閑適。

這些學生們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貨色,其中的以賽亞·瓊森,更是學過幾年繪畫,功底不錯,激動的道:“甘校長!您畫的畫太漂亮了!您是一位真正的畫家。”

此刻,甘棠已經徹底折服了以賽亞·瓊森這位星際文藝青年。

甘棠微微一笑,心裏有些嘚瑟。這幅畫她自己也很滿意。

國畫除了考究功底,其實對作畫者的心境,也有很大關系。她本以為自己手生了一些,畫不出太好的畫,但現在看來,是她妄自菲薄了。

一剎那間,她的心裏忽然浮現出一句古詩:“丹青不知老將至,富貴於我如浮雲。”

是的,上輩子教書育人的一生過往,加上這一世穿越星際時代的傳奇經歷,讓她已經看淡了那些遮眼的權利和富貴,不管是心態還是想法,都是個脫離低級趣味的人了。

她的所思所想,都體現在這幅畫上。

這幅畫滿分一百分的話,她給自己打八十分。

放下手上的畫筆,甘棠輕輕吹了一下略有些潮濕的紙面,指著田園居秋菊圖,開口說了這節課開講後的第一句話:“這就是國畫!你們想學麽?”

幾位學生將頭點的小雞啄米一樣。

甘棠一笑:“而且,這種風格的畫,入門非常快,即便沒有美術功底,三天時間,也能畫出不錯的畫作了。”

四位學生眼前一亮,這是真的麽?

甘棠沒騙人,學國畫就是這樣,入門容易,精通難。

很多才七八歲的孩子,才拿得穩筆,去了國畫班,依葫蘆畫瓢培訓一節課,也能畫出色彩斑斕,像模像樣的大公雞,牡丹花等等,很能唬人。但若是讓他們再將進一步,就需要長年累月的積累,以及看有沒有天賦了。

眼前的學生們都已經是成年人了,肯定比那些小孩子強,速成一下還是可以有的。

一節課下來,四名學生各自成功畫出一副國畫,雖然構圖簡單,也沒上色,只是基本的水墨畫,但看起來還挺像那麽一回事的。

甘棠還好,他們四個已經激動壞了,怪叫著舉著自己的作品,去找學禮儀的四名同學炫耀去了。

那頭,馬庫斯·海德也剛給學生們下課。

雖然馬庫斯·海德表面上十分紳士、和藹,但操練起他們,讓他們練習禮儀體態時,卻一點不客氣。

他讓他們貼墻筆直的站在墻邊,除了在頭頂放了一只裝滿水的茶碗外,還讓他們在小腿中間夾了一張薄薄的鋒利刀片。

如果上半身不穩當,脖子稍有彎曲,水就會潑灑他們一身。

如果下半身不穩當,沒夾住那片紙一樣薄的刀片,刀片一落下來,輕則刮斷他們幾根腿毛,重則,就要在身上開一個小口子。

就這樣,一節課下來,他不打不罵,就仗著這兩招,讓幾位學生的精神風貌變得比之前順眼太多,最起碼,站著坐著的時候,腰背挺得筆直,也不會隨便毫無形象的敞著大腿了。

“這是甘校長教你們畫的畫?”馬庫斯·海德震驚的看著幾位學生的畫作。

雖然這些畫作的線條能看出有些粗糙稚嫩,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,這是一種全新的藝術風格,以前馬庫斯·海德從來沒有見過。

難道,這種叫做國畫的東西,就是古東方的獨特藝術麽?

馬庫斯·海德匆匆趕到甘棠那邊,甘棠畫的那副田園居秋菊圖還沒幹透,依舊被她掛在墻壁上,沒有收走。

見到甘棠的親筆畫,馬庫斯·海德眼睛裏幾乎冒出鉤子,恨不得把畫摘下來塞進自己懷裏帶走。

甘棠對他笑了笑:“海德教授,待會兒你給另外四人上完禮儀課,就可以走了。以後每天您都負責培訓他們一次,直到教育部審查結束。”

馬庫斯·海德深深看了甘棠一眼,對甘棠恭敬的行禮:“如您所願!”

接下來的時間,幾名學生每天忙得飛起,幾乎是暈頭漲腦的接收著甘棠給他們的填鴨式國學教育。

除開最基礎的國畫和五子棋外,會樂器的肯尼斯·艾米特,以及曼紐爾·亨特,還被額外加了學習彈奏古箏,以及吹奏嗩吶的兩項任務。

而對國畫很感興趣的以賽亞·瓊森,也被加訓了國畫,他本身就有繪畫功底,這方面的水準遠超別人一大截。

至於其他幾個實在沒什麽可用特長的學生,甘棠只好叫他們多練一練禮儀。

田園居的八名學生們,覺得自己太累太難了。

他們卻未曾想過,甘棠不但要教他們,離開田園居後,他們休息了,甘棠還要忙碌籌備其他迎接教育部評審團的事情。真正最累的人,是她,只是她從不抱怨。

三天時間,轉瞬過去,十月十日上午十點,一夜沒睡的甘棠,個人終端上收到一條提示,教育部派出的審查團,正式到達學校。

日月全科學院大門口,一男一女,正擡頭看著日月全科學院的招牌。

為了防止有作弊情況發生,每年教育部派向各個大學的評審人員,都是隨機的。

他們雖然是同事,之前並不熟悉,但卻有一個共同點,那就是頭一回來比德星這種偏遠星球的學校,尤其是這種此前連續兩年評級為末等,馬上就要被取消辦學資格的學校。

來的路上,他們已經暗地裏討論過這次任務。

他們覺得,這回的任務應該很容易完成,正常來說,很難有學校在連續兩年評級為G後,還能起死回生。他們估計自己大概只要一個上午就可以評審完,繼續在表單上提交一個大寫G的評價,就能回家了。

“艾略特女士,請!”評審團裏的男士,對自己的同伴做了個請她先進入校園的手勢。

瑪德琳·艾略特笑了笑,邁開腳步。

一進校門,瑪德琳忍不住深呼吸一下。

映入眼簾的,是郁郁蔥蔥的綠色,這學校的綠化,做的出人意料的好,看起來簡直不像是個學校,而是一個充滿古典風情的園林了。

她忍不住在心中感嘆一聲可惜。

如果這個學校是專門做園林方向教育的林業大學,也許僅憑這些樹木,就可以有校園評級加分。

可惜的是,根據她之前拿到手的資料顯示,這個學校並沒有園林專業。

她的同伴克勞斯·莫裏森的想法和她一樣,兩人互相交流一下,在評分表上先對校園環境評了個D級別的高分。

雖然這項分數不低了,但是學校的最終評價,還要綜合各項數值,環境占據的比例非常低,起不到什麽力挽狂瀾的作用。

兩人隨手招來一輛自動駕駛的懸浮車,開始逛起校園。

他們做這份工作很多年了,對如何對一個學校評分,很有自己的一套辦法。

一般而言,他們會先逛一逛學校,熟悉地圖,觀察學校環境,建築和硬件設施水平,以及學生們的風貌,再旁聽幾節課,參觀一些學生活動。

甚至有些比較重量級的大學,他們會跟著學生生活半個月甚至一個月,才會給出自己的評分。

相比較那些動輒占據一整個甚至數個星球的巨無霸S級大學,日月全科學院可以說袖珍到可憐。

沿著主幹道,沒一會兒,他們把日月全科學院的幾處主要建築逛了個遍。

日月全科學院的建築看起來有些陳舊,打掃的還算幹凈,但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老樓了,硬件設備也不太跟得上。

在這一項上,兩人毫不猶豫的給出F級的評價。

一項項評定太慢了,工作經驗豐富,手段老辣的兩人商量一下,決定先去機甲系旁聽一節課。

這個學校其他地方都很普通,唯有一點地方超出常規,那就是它擁有機甲系。

只是,他們並沒有把這個機甲系放在眼裏。

在教育部工作多年的二人認知中,機甲系可不是那麽容易建立的。

這個機甲系,怕是學校的負責人垂死掙紮下,想出來的延續學校壽命的歪招。

但很可惜,教育部對學校評級非常嚴格,並不是那麽容易糊弄的,如果他們沒有真正培養學生的能力,卻強行弄出一個系別,最後不但不會得到加分,還會被狠狠扣分,導致學校徹底撲街。

在這種小破星球上,有可能出現真正的機甲系麽?他們心中已經提前有了否定的答案。

他們可以預見到,評定完機甲系,給這學校扣了一大筆評定分數後,學校級別必然固定在G甚至G以下,他們就可以結束此行工作,離開比德星這個毫無吸引力的地方了。

作者有話說:

二合一以下先。等下再補昨晚的章節。

今天白天下大雨,斷電了一個白天。哭哭。

友情提示,請不要叫馬庫斯·海德為海嬤嬤。

別一看到教禮儀的,就自動帶入容嬤嬤的長針。

以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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